流浪的多少年华里,每个生活过的城市,都只是客居,对于故乡,眼前金色的晚景也只能和上世纪末的蚌埠发生共鸣,因为她的美好只停留在那时,老百货大楼的哈哈镜已经搬走了。云霄雨霁之后夕阳出来和你道别,故意勾起你心中的久违的土壤,那应该是1998年蚌埠的傍晚。小升初考试结束了,没有奢望进入早期神人的火箭班,穷人家的父母自然也不会督促补课。两个月的暑假还不可劲疯?
你想去和小朋友弹溜子?按照你两米的射杀半径,自然不屑于“滑墙根”,“斗油锅”半小时不到就能走路哐当响!拍画片凭你多年的内力,对于三张以内任何几何形状的组合,都可以一拍翻盘。相对那些余辉中激战的小朋友,你似乎比他们高出了半个头,不适合在这样的游戏中享乐了!望着夕阳,十一二岁的你甚至开始怀旧了,如果不是因为小学毕业,你仍然可以去“三个字”“藏老猫”,倘若跳皮筋,双跟开脚并脚太慢,单根到小举应该都不必划船或耍大刀了。如果去华侨商厦(扫盲:港台街淮河路交叉口东南角)五楼的娱乐场淘气包,几天的零花钱瞬间就没了。
对了,这时候蚌埠刚刚兴起斗地主,吆喝几个狐朋狗友,打完了赶紧回家看安徽有线台的东游记,那可是新加坡第一美女主演的。没有网络的日子里,九点钟也就在“划一叶扁舟,任我去遨游”的曲目中结束了一天的媒体娱乐,而空调在这个时代还有点小奢侈。中山街的人行道上刚刚铺了瓷砖,这也是历史上乘凉风俗的末班车了,一实小门前星罗棋布鳞次栉比的草席上,普通青年在预测巴西和法国的角逐;文艺大叔眯着眼叼根渡江又用高跳马将军了;而我们则在争吵斗地主的三靠背是不是必须带姊妹对。熬过了两个小时,仲夏的深夜不再酷热难耐,方兴未艾的蚂虾街也停止了喧嚣,尽管城市治安不尽完美,你依旧可以安心的躺在梧桐树下,度过一个静谧的夏夜。强大的阵容起角园延伸到二马路,南岸码头吹来的风,拂过朦胧的睡眼,伴随风移影动,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!
离理性越近,离灵魂越远。你本不是那种辞赋书香的出身,家长也无力给你灌输偏微分方程,仅仅刚进入二中的初中部,趋理性远灵魂的步伐已经悄然开始。平淡的初中留不下不平凡的记忆,除了机房里dos版本的超级玛丽,有太多的路你不曾走过,太多的话你没有说,还有太多的人让你无奈错过。你本不是天生理性的孩子,时髦的同学讨论泰坦尼克,那超前了你的时代,所以你倾向和那些只考上三十二中的小学同学,一起去老飞机场钓蚂虾。你不是买不起两块五一听的健力宝,但更喜欢三毛钱的冰酒酿甚至是小雨点冰宝露,五毛钱一瓶的黄山汽水也更实惠些,还有比你年龄还大的冷狗米仁。双子星和梦天堂尚未开张,取而代之的则是两家索尼店,就是cd机游戏,两块钱一小时的价钱现在看还有点贵,越南战争还没有打通关呢,班主任就已经进来抓人了。1999年的时候,大塘公园改造成了开放式城市公园,对你并不意味着节省了两块钱门票,因为你不是乖孩子,进入小南山公园至少有四处免费的突破口,而大塘公园曾任何一个曾经栅栏墙对你来说都如履平地。相反开放了以后,你有点儿不适应从正规渠道文明出入。对于放养的景观鱼,理性的欣赏也不合你的品味,非要摆渡过淮河买个两捆鱼雷王(ps1994-2001年蚌埠禁炮,只有河北能买到),炸上来几斤,才更适合你的天性,与理性越远才与灵魂更近,即便是蓬山万里沧海桑田之后2012年的今天,我仍然不认为那时的灵魂是邪恶的。
直道2002年,网络才完全走进这个固守的城市。那时自然没有校内和twitter的,就连QQ也要花三块钱电话费打168才能申请。打开珠城热线的红茶馆,就可以在聊天室里和天南地北的人打字聊天,那种新颖的感觉是多么奇妙,如果你不是亲身经历过,这种感觉你不会懂,尤其在QQ万年隐身的今天。那年的春天,蚌埠来了一场百年一遇的内陆飓风,次日便成了红茶馆的主题。02年的夏天,聊聊网站率先推出了语音聊天,小街子的网吧里不免会有一些痞子在远程骂街。非典流行时停课了两个星期,没有作业,但是灵魂的远去,已让我从中得不到什么享乐,看完了一天的数学竞赛,出去散心都没有目的地,倘若在平时的傍晚,学校的广播台应该又在放音乐了,二中大课间音乐我是非常喜欢的,一方面防止了老师拖堂,另一方面绝对是个享受,基本都是民乐或老歌,比如草原牧歌或敖包相会这样的经典曲,更加吻合我不理性的细胞。春潮带雨之后,黄昏的音乐荡漾在湿漉漉的草地上,在视听享受的同时走出校园,买个烧饼夹炸土豆或者饭团,彳亍到中山街的四方书店,翻开一本心灵鸡汤,一边享受美食,一边补给着被理性占据的灵魂,可能耳边还会传来校园里《渴望》的旋律。晚自习结束以后,走上天桥,总是能遇见一两个美女相伴同归,中山街的春夜又变得那么迷人,直至多年以后,再次梦见蚌埠,依旧是骑车在90年代深夜的中山街,路边有一家早期的咖啡馆,里面吹来音乐“往日的旧梦,就像你的酒窝,酒窝里有你也有我”。……刘郎已恨蓬山远,更隔蓬山几万重?